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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写作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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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给自己的诗集《基诺山》所写的自序中,我有过这么一段话:“访问或讨伐自己,得有一个贴心的地方。尽管闭门即深山,书斋里也有庙堂、当铺和万户捣衣声,但这几年来,我还是不想置身于虚设的场域,思想、肉身、道德观,几乎都因我的选择而浮沉在基诺族人世代居住的基诺山。雨林中的基诺山人。人、神、鬼共存的基诺山。”

读谢夷珊的诗集《兰卡威一日》,我自然而然地回到了自己的记忆中——在基诺山上奔波的时光与写作《基诺山》时的纸上远征,无数的现实时间和精神历险一下子又以场景或画面铺展在我的眼前。关于诗歌写作的路径问题,我一直推崇无边的想象和无边的虚构,但前提条件是我或者我们得有一座真实的敬亭山并以它作为世界的轴心和语言的试验场。基诺山即我个体的敬亭山,有它的山路、宗教、无序的法则和空想主义作为我想象力的源头,我才能通过虚构组建一座语言的巴比伦塔,我所创造的悬浮于天空的精神王国才能在人世上找到对应之所——这很重要,不少人不以为然,我视其为写作的理由:即使我把书桌安放在太阳的旁边,书写中的天堂也是以地面上那一座山作为雏形的,尽管飞升总是与反飞升同时存在。

我对谢夷珊的诗学主张没有更多了解,基于他诗歌文本提供的信息,我认为他和我的想法与书写方向基本是一致的,我写云南南方山地,他写广西以南的大海、岛屿和南洋。那是一片我完全陌生的领域,它之于谢氏犹如加勒比海圣卢西亚岛一带之于沃尔科特。地理学上的边沿地带,文化学意义上的边缘,谜一样的地方,到处是神祗和祭坛,入口和出口不对等,消失即存在,忧郁的,天天下雨,台风与旋涡,无底洞,海水等于沃土,漂浮,此岸与彼岸,港口和海峡,用诺亚方舟的尺寸建造的船——但布罗茨基在给沃尔科特的《加勒比海之诗》所写的序言中说:“……外围不是世界的终结之处——而恰恰是世界的铺展之处……这位诗人所来自的地方,是真正的原生巴别塔。”据此,我们可以这么认为——从世界铺开之处展开的写作,谢夷珊与沃尔科特乘坐的是同一条船。并且——需要重点强调——谁也不是这种方式的发明者,这种方式乃是无数写作者的本能,犹如天生就具有上帝的血统。在这条船上,有人坚持到了大海尽头最后的港口,有人中途去了别的什么群岛或孤岛。海市蜃楼的诗歌美学对许多写作者而言,消失的魅力远大于永恒的魅力。

谢夷珊文字中的领域对我有特别的吸引力,他的诗作也是如此。我视其为一次诗人在魂路图上的漫游和这一领域对诗人的成全,双方都沉郁而又富有异质感,是彼岸出现在我们身边并带来了彼岸的诗歌戏剧。

(雷平阳,著有《大江东去帖》《云南记》《出云南记》《雨林叙事》《雷平阳诗选》《基诺山》《悬崖上的沉默》等诗集和散文集。曾获鲁迅文学奖、华语传媒大奖诗歌奖、《诗刊》年度诗歌奖、《人民文学》年度诗人奖。现居昆明,云南师范大学特聘教授。)


编辑:庞华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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