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去朋友家做客，走进她家厨房，看到她分门别类摆放整齐的一个个铁锅、瓦锅、不锈钢锅，不仅锅内洁净如新，就连锅底都亮得能反光，仿佛是刚刚从商店货架上取下，从未开过一次火似的，直接把我看呆了，一边参观一边上手去摸。

朋友笑着说，她从小看着奶奶、妈妈和婶婆们这样做，早已习惯了每次用完锅，顺手就把锅底也刷洗干净。她说，锅底要是脏兮兮的，就感觉心里好像有个疙瘩，做饭的兴致也会大打折扣。听着她的话，我不禁对她的勤快和认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对她说，多年前我的母亲也是那样洗锅的。那时候，我们家有一口特别大的铁锅和一个很深的铜锅，母亲每隔几天，就会把这两口锅倒扣在地上，开始她的清洁大战。她手持铁铲，一下一下地铲着锅底那一层层厚厚的黑灰，每一下都铲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随着铁铲的移动，锅底的灰被一点点铲掉，地上渐渐留下了一圈黑灰，就像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金刚保护圈。我们几个孩子总是对这样的灰圈充满了好奇和喜爱，常常蹲在圈里圈外玩剪刀石头布、抓小偷等有趣的游戏。

有一次，我又见母亲在铲锅底灰，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费劲地铲锅底灰呀？”母亲停下铁铲，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温柔地说：“孩子，你别看这锅底灰不起眼，可日日烧火做饭，它就会越积越厚。这灰厚了，传热就慢，炒菜煮饭的时间就变长，那得浪费多少柴火时间啊！咱们找柴多不容易，可不能让这锅底灰白白浪费了。”

其实我也知道找柴确实是个难题。为了给家里储备足够的柴火，家里全员都有任务。稻禾、花生苗、大豆秆、玉米秆，这些农作物的秸秆都是很好的燃料。每到收获的季节，我们都会把它们好好翻晒干，收集起来，整齐地堆放在柴房里。除了这些，每当放学，我们一大群孩子还拿上簸箕去捡干竹壳、耙松针。到了周末，我们还会和大人一起去附近的山上割芒萁蕨，这个山头割完了又换一个山头甚至去更远的山头。

后来生活条件好了，农村也用上了煤气，做饭不再只依靠柴火，那些铲锅灰、洗锅底的日子也渐渐远去，但母亲对待生活的那份认真和勤劳，却始终烙印在我的心底。

从朋友家回来之后，我看到自家厨房的锅碗瓢盆，想起朋友家一尘不染的厨房和光亮如新的锅底。于是，我心血来潮，挽起袖子就开始动手收拾厨房。我专心地擦拭着每一口锅，尤其是那几只常年搁置在橱柜底下，被油污和灰尘完全覆盖的瓦锅，在我一个多小时的洗刷下渐渐露出原本的光泽。

这时，爱人走过来，看到我这副干劲十足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调侃：“你呀，就是三分钟热度，估计就是今天心情好刷一下，也就一次性的工作。”爱人的话却让我心中又涌起一股倔劲，我暗暗发誓：我不仅要在今天把锅底刷干净，以后的每一天都会坚持，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看得舒服，用得舒心！

（作者为教师，北海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