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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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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合浦人,又在北海街生活了半辈子,我称廉州话和北海话为乡音。

小外孙女随祖父母生活,刚满三岁,就入幼儿园。入幼儿园后,要度过适应期,有两个月没到外婆家了。老伴十分思念,打电话要女儿带她到我家玩玩。一见面,老伴便拉小外女到身边,问长问短,只见她瞪着眼望着外婆,一句话也不回答。老伴心里好生奇怪,坐在旁边的我也甚感疑惑:一向活泼可爱、口齿伶俐的小外孙女怎么啦?女儿见我俩生疑的神态,赶忙说:“妈妈,你把北海话改为普通话问,她就回答了。”果然,老伴用普通话一问,小外孙女就对答如流了,还加上一句:“老师说,要说普通话。外婆,你听到没有!”

小外孙女,上有一个胞姐,比妹妹大八岁,今天没有来。记得姐姐三岁多时,我与她妈带她到卫生所打防疫针。护士是北海人,当用酒精在姐姐手臂上涂抹时,她用北海白话说:“小朋友,打针不痛的,不要怕。”姐姐回答说:“亚姨,我不怕!打针不发病,我亚公亚妈说的。”(发病,北海话,生病之意;“亚公亚妈”也是北海话,祖父母之意。)待到针头插入肌肉那瞬间,她看着护士,没有丝毫惧怕的模样。等护士推完针水,拔出针头,用棉签迅速压住针口时,她身子抖颤了一下,用北海话对她母亲说:“亚姨骗人,亚姨骗人!好痛,好痛!”她眼睛红红的,但强忍住,没哭出声来。护士对我女儿说:“这孩子的北海话说得真好!如今,很多本地孩子不会说北海话,我儿子今年十岁了,半句北海话也不会说。”

两姐妹同是跟祖父母生活,又都是三岁多一点入幼儿园,姐姐为什么普通话、北海话都说得好,而妹妹别说讲,连听都听不懂北海话?我问女儿,女儿说:“姐姐在幼儿园、学校讲普通话,回家与亚公亚妈讲北海话,有时还跟亚公讲廉州话;而妹妹白天在幼儿园讲普通话,晚上回家,亚公亚妈用普通话跟她说话。没有语言环境,所以妹妹听不懂北海白话了。”我对女儿说:“讲普通话很重要,可走遍全国,但会讲一口家乡话,也十分必要。每天晚上回家,都要教她讲北海话,甚至廉州话。”

第二天是星期天。午歇后,我在客厅看书,听到院墙外有人喊开门。一看,原来是同巷的刘姨,身边还带着小孙子。原来,是她小孙子的玩具飞机飞进我家院子了,而院门又锁着。我开了院门,拾起玩具飞机交给刘姨孙子。这孩子五岁了,长得虎头虎脑,很是可爱,我抚摸着他胖嘟嘟的小脸,先用廉州话,后用北海话问:飞机是谁买给你的?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间幼儿园上学?本来低着头的他抬头直勾勾望着我,最后蹦出句普通话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在旁的刘姨说:“你要用普通话问他,他才听得懂。”我改用普通话一问,这小孩就能一一回答了。这情景,跟昨天我老伴问小外孙女的情景一模一样。我问刘姨:“你孙子在家说什么话?”刘姨回答:“说普通话,我儿媳要求的,每个人都要跟孙子说普通话。”我们是邻居,刘姨夫妇、儿子儿媳都是廉州人,平日在家都讲廉州话,如今孙子连廉州话、北海话都听不懂了。我心里感慨万千!

当晚九点,我拨通女儿电话,要求女儿不但要教小外女北海话,还要教廉州话。不能因说普通话而忘了乡音。家乡话是母语,是纽带,孩子长大后无论在哪里工作和生活,只要不忘乡音,就知道自己来自何地何方。

我还对女儿说:因为语言是发展变化的,家乡的廉州话也是发展变化的,一些独特的词汇也会被普通话和书面语所代替。如“幼儿园”一词,廉州的上辈人叫“幼稚园”;平日去“买菜”,廉州话叫“买鎹”;如今说的厨房,廉州话叫“灶边”,这些就是向书面语学习吸收过来的。又如廉州话说的一日三餐是“吃早朝,吃热中,吃夜晚”,如今廉州话也有另一说法了,叫“吃早餐,吃中午,吃晚饭”。现在廉州话说的“学校”,爸爸小时候叫“学堂”,这些显然是廉州话吸收了普通话的。这些变化很好,通俗易懂。

我最后对女儿说,乡音廉州话有些词语可用普通话或书面语代替,但有些是不能代替的。一次茶叙聊天,余老师说过一个笑话,那是他音乐界的李老师在廉州教钢琴,一男生迟到了多时,李老师用廉州话问为何迟到?男生用廉州话回答说:“发洪水了,我亚公和爸爸一屋都被淹了。”话语一出,李老师笑得前仰后合。为何笑?在廉州话中,“淹”“剦”同音不同义,“淹”是普通话,而廉州话则说被水“浸”了,绝不能说被“淹”了,因为“剦”是剦割之意,如剦鸡。剦猪。

女儿说:“爸你说得太多,电话中记不住,等下次我回去看望你和妈妈时,你再讲一遍。”照看,女儿对乡音是感兴趣的,我当即应诺。


编辑:庞华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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