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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与“虚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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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诗人黄土路的诗集《在晨光中打量》,其中一辑为“虚无故事集”,体现了作者诗歌创作上的特点之一,即以主题性的创作如“虚无”来构建诗歌世界。

黄土路认为,“诗歌是自由的。想象力就是它的边界。诗人通过写作,不断拓展它的边界,那是一个无限的时间和空间。”通过想象,诗人开辟出超越现实的多维空间。这些想象把读者带进童话般美好奇幻的世界,如“在毛洲岛午睡/风会把你轻轻抬走/躲在地角的蒲公英是它的同谋/她们撑着白色的伞/从韭菜和豆角的地边经过/把你抬到比丝瓜更高的地方”(《在毛洲岛的午睡》);有的从陌生的视角去看熟悉的世界,把熟悉的日常变得奇异起来,如“跑在路上/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去/看见一棵小树在跟着跑/看见一小片树林在跟着跑/仔细看/医院那幢大楼也在跟着/慢慢地跑”(《夜跑》);还有的则借用魔术师的手笔,把现实生活场景作为道具,把读者带入魔幻世界中,如“她在使劲地喝一杯可乐/吸管发出咕噜的声音/通过吸管/她把杯子和桌子都吸了进去/我看见她悬在半空/地板和桌子已不复存在”(《喝可乐的女孩》)。诗人的这些想象从现实生活出发,又构建出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的场景,可称之为“虚无”,然而这些“虚无”却让读者感觉真实、可体验。

苏珊·桑塔格说过:“诗人用摄影机一样的瞳孔,发现诗意的瞬间,体验事物的不真实性和遥远性,而呈现另一种真实,心理感受和体验上的真实。”黄土路诗歌中的“虚无”也呈现了苏珊·桑塔格所说的真实:一是源于诗人提供了具体可感的细节,二是源于作者的移情。从细节而言,玛丽·奥利弗告诉我们:“一首诗必须具备一种细节特征——足以让读者的步伐迈入诗歌想象的世界。这也被称为诗歌的质地。”黄土路的诗歌,给读者提供了丰富的细节,所以使读者的心灵与作者的想象世界能联通起来,形成共鸣。从移情而言,在作者的情感世界里,那棵“越长越大、越来越浓密”的榕树就是祖父,他“去世时一阵来自北方的雪赶来”就是为一生没见过雪的祖父送行的(《雪》);那收藏了普吉岛的阳光、月光、海风的衣服,当我穿着它穿过夜色回到家,在阳台上看到它晃动时,感觉它就是“一如远在他乡”(《吉普岛》)。这些想象从作者内心真实的情感出发,与作者情绪融为一体,让读者感同身受。正如作者所说:“诗歌写作的难度,在于作者对虚实的把握,以及虚实的转换能力。”正是可感的细节、巧妙的移情,让他的诗歌在虚实之间、在想象与生活之间自由游弋。

在黄土路的想象世界中,万事万物都是有生命的,它们是可以与人相互转化的。如《一片树叶》《一阵风吹过郊区》《我们写给风的诗》《我从未想过自己是一阵风》等作品中,诗人似乎不见了,他幻化成笔下之物,随“它们”穿走、停留、变化。而读者也被这些想象牵引着,体验着新鲜的一切,或者说新鲜地体验着一切。“整整一个下午/我注视着这道光/它慢慢地变换形状/移动身子/甚至与墙壁融为一体/但我知道它依然是一把剑/执在一位剑客的手里/直到黄昏/他突然收剑/转向跳出窗外/黑暗已在他身后合拢”(《阳光》),你会静静地注视着这道光,惊奇地看它怎样到来又怎样离去。而在《石头获得了短暂的自由》里,你又会随着石头蹦跳、奔跑,甚至跳下悬崖,“前面是一段悬崖/只能呼喊着往下跳”又撞上“另一块石头/和它躺在一起”。这些丰富独特的想象,也让他的诗歌指向了另一种“虚无”,即琐碎日常的无,功利的无,自我的无。正是这种“虚无”让人获得了力量,也获得了自由,读者会和他笔下的那些石头一样,感觉“整个山谷被松开”。正如作者所说:“写作可以让你张开想象的翅膀,超越你的苦难。”

作者写道:“一生的持续写作,让他,活成了一本虚无的,百科全书。”这或许是他对写作意义的思考。在他笔下,写作是构建一本“百科全书”,虽然“虚无”,却解释着世界。近年来,他有意识地写了《神》《机器人》等系列诗歌,这种建构式的写法,正体现了诗人阐释世界的理想和信心,因此在本质上,“虚无”体现的是“构建”,“虚无”的终极目的是走向“永恒的时间和生命”,是“虚真”。“虚真”是黄土路在诗歌中创造的词(《虚真——为我新创造的词语写一首诗》),阐释了黄土路诗歌与世界的关系。

作者会用一种超现实的方式去感受、体认,发现自我。在《你有没有发现你是另一个人》《坐在我对面的那个人》《出走》等诗歌中,作者让另一个我从身体里出走,有时与自己的灵魂相伴随行对话,有时由镜像看向自我……然而“镜中的脸/就是真实/一直向东,就是西”(《虚无的百科全书》)。诗人“虚无”地写自己,或说写“虚无”的自己,其实是真诚地展现和探寻着自己的多重性和复杂性。

作者也总是用虚构的方式,去呈现他所洞察和捕捉到的生活真实。如《片尾》中,“有时候是两个人骑着同一匹马/跑向天边/有时候是两个人骑着两匹马……有时候是一只/流泪的眼睛”;又如《按钮》中各种按钮似真似幻,“有时候它就是/院子里一棵树的树眼”“而墙上那个斑点/能带你去想去的地方”;再如《梦》中,“我梦见那个长得像鹰的孩子/我一梦见他/他就飞走了”。虚构的场景,解释的却是生活的本质。

在写日常之景之物时,他很擅长由实而虚,巧妙地脱去它们日常的外衣,展露它们的灵性。诗集第三辑《一朵朵白云跑过天空,一直跑到渤海》中就有很多这样的诗歌。如《洛川的苹果》中,“在洛川/每一个脸红的苹果都有一片树叶遮着/当树叶落尽的时候/它们只好大笑起来”;《庆云手记》中,“早上起来的一阵风/去了一趟河北/又回到山东/遇到堵车/就坐在一棵老枣树上/小憩”;《吉普岛的蜥蜴》中,“这个自我流放的王/在岁月中把自己养得巨大/它还有着/自己的远方”。诗人透过物性和具象,捕捉着万物的灵性,让人或惊或喜,或感动或敬畏,或释然或通透。

黄土路的诗歌正是以“虚无”的方式带我们抵达情感情绪的真实,自我的真实、生活的真实、万物的真实,从而也建构起他诗歌特有的“虚真”之境。

编辑:许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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