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舜是专注散文诗写作的知名作家。读罢他新近出版的散文诗集《无处不在的荡漾》,深感他就像诗人纪伯伦所说的那样:“诗是迷醉心怀的智慧。”他的散文诗都迷醉于“微小”的事物,体现出“微小”事物的美妙和意义,正如诗人自己所言:“我对所有的小都充满敬意。”
“溪流收集了满满一道清粼粼的月光,酿造出比月亮更生动的玉液。在小溪,我只用一滴眼泪撞了一下往事,也是那么汹涌澎湃啊!”这是他诗歌《小溪》里的一段描写,“小溪”“玉液”“眼泪”“汹涌澎湃”,形象的比喻,丰富的联想,让人遐想丰富,心潮澎湃。
他写小溪是如此美妙,写小草、小树、小风、小花、小雨、小浪、小叶、小径、小船、小女孩等等,都是妙不可言。诗人一直生活在有着“一丘一水一原”的家乡,北部有连绵起伏的丘陵,中部有星罗棋布湖塘和纵横相联的河汊,南部有一马平川的绿洲,形态多样的地貌,处处可见千姿百态的花草树木,形态各异的流水浪花,种类繁多的飞鸟小虫……诗人置身于这样纷繁的环境之中,随处可见“微小”荡漾出的美妙。诗人善于用白话般鲜活灵动的诗句,用迷醉心怀的诗眼,给读者呈现出“微小”事物的质朴,营造出来的精巧优美的意境之上,热情地散发着整个世界的鲜亮。诗人对“微小”事物的抒写,深蕴着它们的美妙和意义,读后有种畅快而舒展的感觉,犹如吸入清爽的空气,令人心清气爽。
《诗经》里说,诗应“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司舜深得其中奥秘,运用得得心应手,极具普遍性,而又具有个性化。比如诗集中的《秋天拥有微妙的火花》,诗人运用直白朴素的语言,呈现小女孩的可爱:“秋风一吹,一切就都静了下来。我低下头,看见好多金子和银子,都闪着它们自己的光。村庄很小,小如一粒花生米,一粒小麦,一颗土豆……一个女孩,即将长大成人,秋风突然沙沙地握住她搭在前额上的玉手和她低垂眼睑上的小小颤动,她小小的心将要承受巨大的爱情……我已经感觉到她们正在将自己内心湿润的气息送过来,秋水一样;她脸颊上现出的瓦蓝瓦蓝的爱情,天空一样;她温暖的身子,火焰一样。她幸福的地方,她心花怒放的地方,只有村庄才能盛得下。”短短百余字,就喻出了小女孩成长的历程,情感的美妙。情感之饱满,不着一字而感人至深;语言之灵动,不留一痕而活灵活现。
诗人泰戈尔说:“人的种种情感在诗中以极其完美的形式表现出来,仿佛可以用手指将它拈起来似的。”诗人一直生活在家乡,对家乡的“微小”的事物早已司空见惯,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就麻木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早泯灭了曾经的记忆与快乐。诗人却偏偏亲近于这些“微小”的事物,亲近于这些万乐之源,把它们内在美妙和意义挖掘出来,给读者以美感,以启迪,进而纯净心灵,以“微小”相伴,相爱,相护。
司舜是位很有趣的诗人,他常常调侃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微小”。正是家乡的泥土生养了他,就和家乡的所有“微小”一样,义无反顾地扎下根来,从没有离开家乡的田间地头,沾满一身地气,精神里活出“情”和“礼”。我和诗人曾在两所临近的中学任教,又一起自办过诗歌小报,多少还是了解一点他的性情。可以插科打诨的说,诗人抖一下身子,就会落一地的“微小”,也就是家乡的尘土、花瓣、草叶;诗人俯身而拾,也会拈起一把“微小”,也就是对家乡的铭心钟爱。
司舜所抒写的散文诗,心心念念的“微小”,几乎是慧眼所识家乡的缩影。诗人已出版了八部散文诗集,部部抒写的事物都是“微小”,一次次采撷家乡的花草枝叶抒写,一次次寻找慰藉精神的力量。诗人在《偏爱那些微小的》一章里,旗帜鲜明地诠释了他精神恋乡的力量:“大的事物,我爱不上,也爱不动……我来爱那些微小的。”诗人爱一小股溪流,爱一束星光,爱一枝藤蔓,爱一朵小花。这些有生命的神灵,让诗人的爱像“蚂蚁一般拥挤”。《偏爱那些微小的》这章散文诗只有二百五十多个字,简洁明快,却极尽完美地表达了诗人对大自然的热爱,以及由此产生的人与自然所有的社会学和生态学意义。
散文诗是很难写的,没有足够的写作定力和笔力,是达不到理想的深度和高度。古罗马诗人贺拉斯曾说:“仅仅有美,对诗来说是不够的。诗应该打动人心,把听众的灵魂引导到诗的意境中去。”司舜的散文诗,之所以被众多读者喜爱和传颂,皆因诗人在抒写过程中,在审美、审思、审智方面狠下了一番功夫的,如同珍珠散发出光芒,从而达到好诗境界。比如这部散文诗集中的《小菜》一章:“小菜自己打扮自己,那样更像乡村姑娘。它小巧的心事被一群嬉戏的姑娘模仿,那欢乐快要把村庄的黄昏撑破了。这时,小菜温柔地顺着风,聚拢自己的幸福。”读了诗人对“微小”人物的美妙描写,掩卷遐想,久久回味。
司舜在抒写这些“微小”事物时,化修辞为真情,深入浅出,由表及里,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使他的散文诗表现出了不俗的智慧与技巧。又如诗集中的《小树》:“一棵小草,只要给它一缕春风,就是风度翩翩,就是才华横溢。”司空见惯的小树,诗人却以持久的定力和苦练的笔力,赋予新的诗意与内涵,超凡出俗,令读者击掌叫好,非智者而不可为也。
看似诗人的散文诗都是些“沾花惹草”,却沾惹出独美的情理,都能以其独具的语言艺术特色感染力,以物至情至理,把情理寓于“卑小”的事物之中,既酣畅淋漓,又优美精致,呈现出诗人对自然的敬意、对生活亲近、对人生的憧憬,让读者也思考出“一切”的不凡,产生愉悦的享受和悠远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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