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作家杨合的散文集《能往前走便是幸福》颇受读者青睐。
来河池旅游,不了解徐霞客、马伏波、莫树杰,不了解黔桂古道、小三峡、云盘山、马鞍山,不了解红水河、大小环江、龙江、刁江、盘阳河、布柳河等等,都是人生遗憾,杨合的这本散文集恰能弥补这些缺憾;热爱读书的人,更需要在行走中发现奥秘,如故乡的音乐,青山的低语,河流的非同凡响,岁月流淌着宁静,人与物既有距离上的差距,更有岁月上的错位,阅读本书,我们将看见作者如何与故乡与自然与岁月实现齿轮咬合;想象与回归是人生两道重要风景线,当人绕了一圈,赏尽人间风景,受尽人生苦难,回到故乡,回归自然,抚慰那颗动荡不安的心,而想象,则在苦难的路途中不断开出美妙的花朵,激励着人前行,这或许是本书的精神意象。以上便是我喜欢《能往前走便是幸福》的原因。
阅读本书,最触动我的是《想象故乡有条河流》这篇文章。河流承载了许多重要的信息,灌溉田地、滋养万物,有时候也藏污纳垢。有河流的故乡多富饶,无河流的地方多贫瘠,而恰恰作者的故乡没有河流,于是便想象出故乡有条河流来。作者想象故乡有条河流,从心灵深处构筑矛盾冲突,充满哲学思考。“想象中,漫天的大水把我一次又一次给淹没。但是,在我心灵深处总缺少一份牵挂,缺少那种生命受到威胁时的恐惧或绝望。”土地需要浇灌,生命需要源泉,但如果是生命之水泛滥,就会威胁生命,这是句子的原生表象。但在现实中,人对生命之源的感情是“亲、敬、畏”多重复杂的,这也是作者对故乡的感情。
作者想象故乡有一条河,但却缺少河流带来的威胁,生出了“在大灾的岁月,看见自己的故乡平静得根本不存在之时,谁又不在心中默默欢悦一阵呢?”因此,故乡是安全的,故乡安则心灵安。但事物又是矛盾的,因为事实上作者的故乡没有河流,没有河流的故乡是零星和破碎的,永远安宁的故乡“不一定说那个地方就能繁荣和昌盛”,这些实际上又是作者心灵上的不安。一切发展都处于矛盾中,只有充满矛盾的世界,才能永远充满活力。于是,作者只能不停地想象,想象故乡有着一条河流的情景。
作者挖掘故乡缺陷,塑造独特意象,弥补对故乡的认知,提升审美愉悦。书中关于故乡意象的事物很多,如白云、稻田、麦浪等等,这些放之于故乡显得再平常不过,因为这些事物共有,从情感和内心上缺乏独特的体验。而河流就不一样,人类习惯于择水而居,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小溪边、河流旁生产生活。人类历史发生过三次大迁徙,尤其是在云贵高原、四川一带,那些逃难的人,那些势单力薄的人,他们在缺水少地的大石山深处定居,他们不能像当地人一样拥有河流。作者正是出于这样的情况下,生出对河流的渴望,想象故乡的河水静谧,有鸭子,有孩童,有浅滩,有渔船,还有浣洗的少女,羡慕那位“在故乡的长江边散步”的作家。故乡没有河流,并不影响作者对故乡热爱,恰恰相反,他在想象中给故乡画一条河流,这条河流“永远飞扬着青春的气息,永远流动着神秘的灵性。”
然而,作者的写作并不止于此,因为故乡给人不仅仅是情感慰藉,向上精神动力,更有睿智的思考。作者这样写道:“写作的人是一条鱼,他必须最先在他故乡的河流里学会生存并锻炼出良好的水性,最后才能进入江河或大海中去享受那些美丽的自由与辽阔。”其实不仅仅是写作的人,世间的每一个人,谁不是在故乡的小河中生存和锻炼,再从故乡出发走向广阔天地呢?这是关于人生追溯的思考。
我想,我们必须保持着与故乡的亲密,不管我们的故乡有没有河流,也不管这条河流是否真实存在,就让这条河流在我们的想象中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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