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打开诗人郝随穗所著的《流年何往》时,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生活气息,读之难忘。
这样的阅读体验来自于郝随穗对完成度的追求,他的诗作立足于现实,细腻地描摹日常琐屑,将思考与情感融入形象化的叙述中。尤其是对陕北大地的抒写,那些民歌、戏曲、羊肉泡馍等文化元素,需要读者耐心、沉浸式理解,才能真正懂得生活在不同地域的人们的日常。
郝随穗的很多诗作都与个人经历紧密相关,他将私人情感融入诗歌,使其显得格外真挚动人。他对故乡的眷恋、对亲人的思念,以及自我寻找的过程都明显体现在字里行间,读他的诗让我感到他似乎找到了自己文学创作的根与魂。如在《母亲》这首诗中,他选择有别于他人的方式,来倾注他的深情:“她写她的芳华/她的春天迟迟不来/她写下一些发黑的时光/时光是母亲的背影/我写的背影,苍茫就会从远方赶到秋天/秋天里,母亲选择一个日子/告别剩余的秋天。”好的诗歌就是如此素朴而亲切,不至于让人感到生硬,而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应该说,在某种程度,他能把自己所涉及到的一些东西都放进了这首诗里,包括对妈妈的爱、善良、真情的呼唤,对生活的坚守。但这首诗歌真正的意义,或许在于提醒我们到底什么样的文字,才能打动人心。
事实上,郝随穗的一些作品之所以感人,是因为有生活实感的支撑。它们呈现了陕北大地的生活质感,描绘生活本来的样子,让人既在诗中读到了深深的惆怅,又看到了作者善良悲悯的一面。且看他天上的《母亲》:“人世上,你不在,大地无法平衡/那些失重的山峦/一直荒芜到我的内心/杂草中反复长出母亲的五谷/都是来自天上的种子。”他的诗虽写人间悲苦,却不悲观,总是传递着诗意的温情,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向热爱和所爱靠近。
在许多读者的眼中,郝随穗从日常生活片段入手,并融入独特的个人经验,从而使得作品的字里行间自然地透溢出一种人生经历之后的体悟。这些文字告诉我们许多有血有肉的感受,真真切切的体验与认知。另外,在作者的诗歌里,我看到了他的乡间风物以文字的形式呈现出来,不是模糊的印象,而是立体的、清晰的故土蓝图。
郝随穗的诗,总是在朴素平实的语言叙述中,呈现出人和事交织而生的真挚情感和深刻的生命感悟。其诗中所流露出来的人生感喟,皆是由生活本身酝酿出来的。譬如《见到海棠花》中:“我在树下仰望,一些花瓣/在无风的空间愿意轻轻落下/它一遍遍亲过我的脸,如此/熟悉的热度原来是母亲的吻。”读这些诗句,有时候是需要轻轻按住自己的心口的。
作者还经常把自己的创作视野,投注到我们熟悉的生活空间,重现父母那一辈人的生存状态,由此建立起我们和人物的共鸣。整本诗集读下来,他写母亲的诗是最多的,当然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但在这些关于母亲的诗歌中,每一篇都讲述了不一样的故事,积蓄着不一样的情绪,充满了丰沛的情感和细致的维度。当他把这些沉甸甸的生活经历和情感,以诗歌之名献给读者时,读者该回应的不只是审美共情,更有一份发自内心的敬意。
这本《流年何往》,是一部有生命力的作品。因为它真实,自然,本真,更主要原因在于,作者有着美学上的积淀,对于现实生活的种种变化,也有着自己深刻的体会。他的诗歌,语言是平易而质朴的,情感是真切而感性的,具体、及物、有场景、有细节,表述简练、清晰,时有灵光闪动。他这部诗集的深处,有属于我们每个人的感喟、温暖与欢愉。就像作者在后记中说:“我以自己的作品去致敬万物,因为我发现没有一个生命是荒诞和虚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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