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地坛》是史铁生的一本散文集,收录了《我与地坛》《合欢树》《好运设计》等十多篇以记事、忆人为主的散文。其中,《我与地坛》《秋天的怀念》均被收录在语文课本里,给学生时代的我们留下深刻印记。
青葱岁月已成往事,重新翻开那些曾在记忆里流淌过的文字,不禁感慨:有些东西,只有经过时间的沉淀才会变得愈发清晰。如今重读文中作者关于生死、苦难、命运、亲情、爱情等的描述,那么动容,又那么深刻。
史铁生的一生,是和病魔苦苦斗争的一生。他在年轻时就被无情告知,往后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这对任何人来说,无疑都是致命一击。二十一岁,他人的生命之花开得正旺,而这个被命运重击的男孩,每天想的却是要不要亲手掐断这生命之花。
但是,生命的韧性远超我们的想象。在日复一日的苦苦思索中,史铁生顿悟了,既然死是迟早要到来的事,那就可以不急着去死。他在《我与地坛》中不甘地说:“是的,我还是想活。”但人又是为了什么而活呢?余华说,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确实,活着本身就很值得。但活着本身又是什么呢?“人真正的名字叫作欲望。”史铁生的答案,坦诚地让人为之一震。很多时候,我们耻于谈欲望。钱、名、利、色等好像是毒品,你不能明目张胆地表达对他们的真实情感。哪怕心里向往,你也只能藏着掖着,这是不能说的秘密。不仅不能说,甚至还要去对抗、压制他们。谈钱庸俗,逐利虚伪,好色卑鄙,这几乎成为人们的共识。可事实上呢,当我们看着某人腾达了,地位显赫了,娶了美女了,心里又有说不出的羡慕。人性如此。而对待人性的正确方法,是正视,而非打压。
史铁生说因为他还想得到点什么,所以他还想活着。他正视自己对这世间的贪恋,也清醒地明白:“这是你的罪孽,也是你的福祉。”当欲望让我们焦虑不安,无法享受当下甚至成为负担时,那它就是罪孽;当欲望使我们目标清晰,充满奔头与希望,那它就是福祉。所以,欲望不可耻,可耻的是我们让自己彻底沦为了欲望的奴隶。史铁生说:“不是人有欲望,而是人即欲望。这欲望就是能量,是能量就是运动,是运动就走去前面或者未来。”
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这是史铁生对命运发出的呐喊。他有资格这样说。不仅是他,我们每个人都可能会经历命运的不公:和他同住的病房里,有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仅因一次淘气,导致脊髓受伤,造成肌肉终身不可逆地萎缩;在他常去的地坛,有一个跑步者,坚持练习长跑,第五年终于跑了环城赛的第一名,在他以为自己的照片可以挂在长安街的新闻橱窗里时,那一年橱窗里只挂了一幅群众场面的照片;还有病房里的一对恋人,男的二十四岁时本来就要出国留学,日期已定,行装都备好,可命运无常,因为一点小事不得不拖延一个月,偏就在这一个月里,因为一次医疗事故他瘫痪了……不止一次,史铁生大骂上帝,骂他没良心,骂他居心可疑;又有无数次,他向上帝祈求,向他恭维,向他跪拜。最终,他发现,这些都是徒劳,“人干不过上帝!”他慨然道:“唯有接受。”他在书中不止一次地告诉读者,要学会接受,接受命运的不公,接受天命的限制,接受残缺,接受苦难,接受上帝为人类布下的一个又一个残酷的谜语。
就像有人说的那样,真正的强大不是去对抗,而是去接纳,你接受什么,什么就消失;你对抗什么,什么就存在。与其抱怨命运的不公,不如坦然接受。这不是向命运低头,而是看清命运的嘴脸后,清醒地从命。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一次次与不公、苦难的较量中,碰撞出一条生命的出口。
二十一岁,正是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纪。本以为自己可以从此施展拳脚,大干一番。却因为一次高烧住进了医院。以为也就住个十天半月就能出院。可是,一个月,二个月,三个月过去了,不仅没能出院,病情反而更严重了。希望一次次被燃起,又一次次被扑灭。这比一开始就告诉结果更让人绝望。而这,正是史铁生二十一岁经历的煎熬。好在,虽然当时“友谊”医院医好他“身病”的前景渺茫,但医生护士们的“友谊”却给了他不少心灵上的慰藉。
“还是看看书吧,你不是爱看书吗?人活一天就不要白活。将来你工作了,忙得一点儿时间都没有,你会后悔这段时光就让它这么白白地过去了。”这是医生在史铁生最绝望时,给他的鼓励。史铁生后来说,这些话虽然不能打消他的死念,却让他受用终生。他一直记得这些话,因而还是去做些事。人活着总要做点什么。这不仅是我们活在人世间的一个基本技能,更是我们在面对人生变故时,可以让我们走出困境的一个办法。
史铁生说,慢慢地去做些事,于是慢慢地有了活的兴致和价值感。在他住院的日子里,朋友们来看他,给他带书来,他就在病房的床上,白天静静地读书,晚上点灯写东西。后来有一个阶段,写作成为他活着的全部。
几年前,看过一本插画书《平如美棠》,这本书是87岁的作者平如在妻子美棠去世后,想做点什么来排解对妻子的思念时创作的,年迈的如平拿起画笔,用浪漫的笔触画出他和妻子长长的一生,朴素、唯美、坚忍,打动了不少读者。
所以,不管做什么,哪怕养花、种地、锄草、做家务,总之,去做点什么,让生命的大河流动起来,去抵抗生活漫漫。史铁生说,生命得有一种重量,你愿意为之生也愿意为之死,愿意为之累,愿意在它的引力下耗尽生命。
史铁生是一个真的在用生命写作的人。他的文字,总和他的生命紧紧贴合,有他自己的生命之问。铁生,铁生,就如他的名字一般。他用如铁一般的生命,照亮了万千读者的心。
版权声明:任何媒体转载、摘编或利用其他方式使用北海日报社旗下《北海日报》及其数字报和微信公众号、微博、视频号、抖音号,“晚观北海”微信公众号,北海新闻网及其微博、北海通讯APP等媒体平台的作品(包括不限于稿件、图片、视频等内容),均须注明来源和作者,并支付稿酬。对侵权行为,北海日报社将采取维权措施,届时产生的一切后果由侵权人承担。
版权合作联系电话:0779-2037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