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该书的序言中,王先生说:“我以为,写随笔这样的文字亦是做小菜。所以,写随笔的时候,我总是自己先心生欢喜起来。总之,随笔与小说确实是不一样,我们生活中的所有事都可以写到随笔里,却未必可以写到小说里。”
我觉得,王先生的“小菜”说,大有意思。
其中,至少蕴含着两层意思:一是书中所选文章,绝大部分为“美食”文章,而所谈“美食”,也只是寻常饭桌上的家常“小菜”;二是“小菜”之称谓,亦指选材小,可以从生活中随意“掇拾”之,因此,才有后文的“我们生活中的所有事都可以写到随笔里”一句。
老子曰:“治大国,若烹小鲜。”治大国,不易;烹小鲜,亦不易也。烹小鲜,最重要的是要有“滋味”。
王祥夫在一篇文章中,谈及读胡竹峰的《不知味集》和周华诚的《草木滋味》两书的感受时,说:“读这两本书,在我就像是吃零食。吃零食不为求饱,只为品它的滋味,这便是文章的好。”言下,文章的好,就好在它的“滋味”。
其实,这段话对于本书,亦可谓夫子自道矣。这本书中的文章,取材可用两个字表达——琐碎。以美食为主线,串联起风物人情、节令习俗、趣闻轶事、历史文化等。切入点虽小,但作者借助深厚的学养,丰富的想象力和联想力,把日常生活的素材,融入自己的生活感受、生命体验,融入相关联的文史知识、文化现象、民俗风情……娓娓叙来,便如嚼橄榄,滋味永长。
其“滋味”之彰显,则主要体现在两点:一是用情深,二是细节繁富、饱满。
作者文章中的“用情”,是内敛的。表象上,叙述语言极其冷静、平淡,但透过表象,读者自会深味其中的深情厚谊。在《春饼》一文中,作者写春饼,由面到点,娓娓叙来,最终落脚到母亲做的春饼。于是,王先生就好想为母亲做一次春饼,他说:“我总想着什么时候给她老人家做一次春饼吃吃,但从来都没做,只是在心里想着:明年吧,明年吧。但忽然一下子,再没明年了。母亲去世,不觉已有两年。”淡淡的文字,洋溢着的,却是深深的遗憾,深切的痛。读来,禁不住叫人潸然。
作者的文章,少概述,多细节,一个个的生活细节,使得文章宛若繁花满树,摇曳生姿。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文章便是《枯山水的波纹》。文章写“枯山水”,实则是缅怀自己的父亲。父亲从小生活在日本,十八岁后,才回到中国,可想而知,对于日本总还是有一些“故乡”情的。作者在文中写到:“他俯身在那里,用那个小耙子,在白色的石子上耙波纹状的图案,一次不行,再来一次,或者,再来一次……”父亲,是在自己制作一幅“枯山水画”——不厌其烦的“耙梳”,这一细节,所寄托的“故乡”情怀,尽在不言中。
王祥夫是作家,也是画家,故而读其随笔,多见绘画元素或者文化在其文章中的融入。如,谈木瓜,写到“八怪”之一的边寿民,写他的《木瓜图》以及文字题跋,还写到边寿民“观雁”的趣闻;写蝴蝶,谈到溥雪斋的妹妹靖秋女士的蝴蝶画。白石老人是王先生所倾慕的画家,因此,多篇文章中,谈及文章所描写之物象,就每每引用白石老人的绘画,或者题跋文字。
在文中,王先生还屡屡以自己的绘画实践,来解读或者渲染自己文章中所描写之事物。例如,在《说鼠》一文中,他谈自己画老鼠:“有一阵子,我喜欢画那种毛茸茸的小老鼠,用细笔把毛一点一点拉出丝,茸茸的,曾画一幅《樱桃小鼠图》,用姜思序的老胭脂圈樱桃,小鼠画出后用淡赭罩一下再用油烟焦墨细细拉一遍毛,真是好看。”
绘画元素的融入,一则是王先生的学养所在,二则在客观上丰富了文章的文化内涵,使得文章,越加沉郁、深厚、典雅。
于是,王先生的这一盘盘“小菜”,也就愈加滋味永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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