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美食,一听说附近哪里搞美食节,总会赶去大饱眼福、口福。
对食物,我会像对待工艺品一样,细细欣赏。看中的美食,便买来尝一尝。以前,我喜欢从街头吃到街尾,又从街尾吃到街头,来来回回不知吃了多少摊,直到饱得像鸭子走路才打住。临走,还要买一些带回家屯起来吃,那时还不懂美食里藏着浓浓的人间温情。
我曾经特别爱吃牛杂煲。刚参加工作时,下午放学回家,一想到牛杂煲的美味,口水就流出来了,我会马上拐去牛杂档。牛杂档集中在新华书店对面、图书馆旁边,有好多档,老远就能够闻到香味。卖牛杂煲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家当”很简单,遮阳伞下,摆放几张矮桌子、矮凳子;牛肠、牛肺、牛肝、牛百叶等装在竹篮子里,有的已剪成一块块,用长而细的竹签串成一串串。几个炉子的火正旺,盛着牛杂的瓦煲搁在炉子上,牛杂在烧得翻滚的药材汤水里跳动,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我常到一个老婆婆的档口吃牛杂煲。她的蓝底围裙上,绣着几簇白色的小花。她一见我就眉开眼笑,说“又来啦”,然后把一串串牛杂放进煲里。她这里味道好,生意好。有时,吃牛杂煲的人太多,没有凳子坐了,我就站着吃。有一次,正当我旁若无人,大快朵颐,吃得正兴起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陈老师!”转身一看,原来是我的学生。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陈老师也吃这种东西啊!”学生的眼神告诉我,他有些不相信课堂上严肃的老师竟然也站在街头吃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我不敢正视学生的目光,只是讪讪地说:“好吃!”
这样尴尬的事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后,我开始谨慎起来,在去吃牛杂之前,先像侦探一样,观察牛杂档周围的情况,确认没有熟人后再行动。我有时还特意戴上大草帽,把帽子拉低,想遮住脸。吃的时候,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神经高度紧张。就算如此,我有时还是会被学生认出来。唉,谁叫我“桃李满天下呢”!
后来,为了顾及自己的形象,我听从同事的建议,把牛杂串买回家吃。在家吃牛杂串,当然不用担心被学生看见,也不用考虑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了。可是一个人在家吃牛杂串,那是什么味?索然寡味,味如嚼蜡。原以为避开了目光就能自在享受,却发现失去了街头的烟火气,牛杂的香气都淡了几分。“吃”从来不是孤立的事,而是与环境、心情交织的体验。
我于是想,如果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爱吃什么就吃什么,爱怎么吃就怎么吃,那多惬意。爱上旅游后,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而且旅游还给了我其他的收获。
有一年夏天,我有事去杭州。出发前做功课,专门查了江南的美景、美食等,得知南京的夫子庙是美食天堂,自古以来人气就很旺,现在依然闻名遐迩。在杭州办完事后,我立即转到南京去,住进事先在网上订好的离夫子庙不远的酒店。紧挨着夫子庙的秦淮河里,乌篷船来来往往,桨声灯影里,龙须糖的甜香,鸭血粉丝汤的鲜味,混着评弹的软糯曲调钻进鼻腔。在无人认识我的南京,我吃得非常痛快,特别享受那种自由自在、放飞自我的感觉。回来后,我写了一篇关于南京美食的散文《金陵,味蕾间的诱惑》,被《旅游》杂志看中,发表了,拿到稿费的第一件事,就是买美食犒劳自己。
这样的旅行经历还有很多,我也因而写了不少跟美食有关的随笔,大多收进了我的文集《有一种生活叫“江南”》和《有一种遇见叫岭南》里。这些都是美食给我的“奖赏”。可以说,美食让我的胃得到享受,也拓展了我的写作题材,丰富了我的人生。
现在,因为身体的原因,我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纵情地吃牛杂煲,也不敢吃脂肪多的食物,而是尽量吃清淡的东西。尽管如此,美食依然让我心情愉快。在我看来,吃的不仅仅是味道,还有心情、情趣。这是生活赠予我们的真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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