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的一户人家吃饭，夹了一些菜，端着碗立在门口的院子里吃。院子里的梅花正在开，一树艳艳的花朵，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碎金般的光线中还有淡淡的香气。四五只鸡也正在吃，不是米饭，而是地上的青菜叶子。那只黄狗不知道吃过没有，应该是没吃，正围着鸡转圈。

那家七八岁的孙子也学着我，端着碗，立在院子里吃。黄狗看小主人来了，立马从鸡的身边跑过来，蹲在他的脚边，双眼盯着他的碗。

有点疑惑：我站在那里吃饭，狗怎么不来呢？狗果然是聪明的，不爱跟陌生人套近乎，也不像人骂那样势利、浅薄，它心里知道亲疏，有着骄傲呢。

男孩蹲下身子，腾出一只手，摸摸狗的头，从碗里搛了一块肉，咬了半边，把剩下的半边丢到地上。狗立起身子，下巴着地，舌头一卷，就把肉吞进了嘴里。它又蹲下身子，盯着男孩的碗。男孩把碗亮给它看，说，没了。狗看到碗里确实没了肉，垂了头，有气无力地蹲下来，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我也蹲下来，摸了一下狗的头，搛起碗里的一块肉，放到地上，狗立马起了身，舌头一卷，吞进了嘴里，吃完了，又盯着我的碗。碗里还有一块肉，我不好意思瞒着它，就又搛出来搁在地上。

狗再看我的时候，我也把碗亮给它看，说了一句：没了，真没了。狗看了一眼，应该是信了。

吃完饭，坐了一会，我就要走了。小男孩送我到门外的路上，狗也跟了过来，它不会特地跑来送我，应该是跟着小主人来的，不过就当它来送我的吧。临上车，我摸了一下男孩的头，又摸了一下狗的头，大概是和我不太熟的缘故，狗偏过头去，像是有点害羞的样子。我看着狗的样子，忽然心生一阵欢喜。晓得害羞多好啊。我好久没看到有人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