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2月12日下午,我生平第一次帮母亲钳趾甲。这一年,母亲83岁,我53岁。
母亲大脚趾的趾甲,厚厚的,表面是浅浅的黄色,还有些许光泽,像很久没有护理过的木家具。已经是大号的指甲钳了,但还是显得小了,勉强能够卡进去。母亲的左脚第二个趾头,是收缩弯曲的,记得很多年前注意到的时候就这样了。母亲说原来是正常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抽筋了,再后来就再也没办法舒张开了。这个脚趾上面的趾甲已经变了形,没办法钳,只能是一点一点修剪。
母亲跟我提起钳趾甲的事,大概在一个月前。那天母亲来电,说家里找不到大的指甲钳,她用个小的来钳,趾甲厚,钳子小,结果把脚弄伤了。我当时听了,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来母亲经常找些事由来说,二来因为指甲钳太小而把自己弄伤似乎不合逻辑。又因当时心里正跟母亲生气,不想打电话询问她,这事就这样搁置下来。
或许是母亲过于严以对人,宽以待己,常以平常小事无中生有地指责家里人……数十年一家人受她的反复折腾,苦不堪言。而母亲则是多次以得不到爱因而不懂怎样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我想,母亲心里的某个角落一定是空的,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她期待的父母的爱,而忽略了其他营养丰富的菜——子女对她的好。母亲也不懂得去自己烹饪一道菜来抚慰他人,疗愈自己。或许母亲种种行为的背后是一连串的心理缺陷吧。再加上这几十年的不断内耗,母亲织出一个残缺的茧,活在自己构建的“楚门世界”里。
得“病”的是母亲一人,难受的是一大家子,即便能够理解,也难以忍受这日渐加码的折腾。
但这一场亲情的角力,总得有一方妥协,去寻医问药,那只能是子女一方。毕竟,母亲年事已高,思维行为都已固化,她的认知都已经构成闭环,如果要打破,无疑是动大手术。小弟说,母亲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说到底,是给了我们生命的人。
那就放下吧。
于是,我带上点心去看望母亲,陪她聊天,特意提起指甲钳的事,让她把指甲钳拿出来我看看。“好!”母亲起身去拿指甲钳。
母亲是真的衰老了,整个人都缩水了。走路时肩膀是斜的(车祸后遗症),膝盖是微微弯曲的,脚步虽不至于颤巍巍,但没有力度可言。看着母亲的背影,我感慨万千。
母亲把指甲钳拿出来,坐到沙发上。我走过去,跟她并排坐。“这指甲钳不小呢,应该能用。来,放脚上来……”
这个心理建设过程不亚于跨山越海。毕竟,印象中,母亲从不曾给过我拥抱,即便在我面对人生风雨的时候。
母亲很意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把脚抬起来……我低着头,没有看到母亲的脸,不知道那一刻她的表情如何。
钳完了趾甲,母亲伸出手来,只说了一个字“呐”。这一次轮到我感觉到意外了,因为一直没有发现母亲的指甲过长。我大概愣了半秒,看到母亲期待的眼神。这哪里是耄耋老人,这分明是一个撒娇的女孩啊。但我知道要控制这份感情的回应度,否则母亲会以此为标准要求他人。我故意轻描淡写地回应:“好,顺带。”
这些指甲不像脚趾甲那样日久失修,但一个个指甲的前端都像一个个歪歪斜斜的“一”字,而不是圆弧状。于是,我小心地把它们重新修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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